豪杰有不遇,自古恒叹之。
先生独昂藏,蚤识龙凤姿。
忆在弱冠日,巍然已瑰奇。
神观岩下电,颖捷囊中锥。
高视群物表,独游东海涯。
路逢蓬莱仙,奇书以见遗。
窅渺许负术,廓落唐生机。
明珠不掩类,白璧知其疵。
骐骥喜见收,驽骀愁为嗤。
被褐三十年,抱玉无人知。
歘逢圣明主,徵起东山陲。
秉笏对便殿,峨冠侍龙墀。
列坐容台中,高讲虞廷仪。
锦绣五色段,黄金双袅蹄。
内酝白玉壶,恩赐无虚时。
梁木倏云坏,惨澹风云悲。
寂寞薤露歌,凄凉老成诗。
空令后来者,泪洒茔前碑。
司空褚彦回,琵琶坐便殿。
不为中书死,却侍华林宴。
座逢沈文季,绝叫色俱变。
斯人髯如戟,千载几望见。
沈沈青简书,中有眼如电。
竖儒偶饶舌,秃管蚀秋砚。
阿育王寺,梵宇深静,阶前老松八九棵,森罗有古色。殿隔山门远,烟光树樾,摄入山门,望空视明,冰凉晶沁。右旋至方丈门外,有娑罗二株,高插霄汉。便殿供旃檀佛,中储一铜塔,铜色甚古,万历间慈圣皇太后所赐,藏舍利子塔也。舍利子常放光,琉璃五彩,百道迸裂,出塔缝中,岁三四见。凡人瞻礼舍利,随人因缘现诸色相。如墨墨无所见者,是人必死。昔湛和尚至寺,亦不见舍利,而是年死。屡有验。
次早,日光初曙,僧导余礼佛,开铜塔,一紫檀佛龛供一小塔,如笔筒,六角,非木非楮,非皮非漆,上下皲定,四围镂刻花楞梵字。舍利子悬塔顶,下垂摇摇不定,人透眼光入楞内,复目氐眼上视舍利,辨其形状。余初见三珠连络如牟尼串,煜煜有光。余复下顶礼,求见形相,再视之,见一白衣观音小像,眉目分明,鬋鬘皆见。秦一生反复视之,讫无所见,一生遑邃,面发赤,出涕而去。一生果以是年八月死,奇验若此。
报国寺松,蔓引亸委,已入藤理。入其下者,蹒跚局蹐,气不得舒。鲁府旧邸二松,高丈五,上及檐甃,劲竿如蛇脊,屈曲撑距,意色酣怒,鳞爪拿攫,义不受制,鬣起针针,怒张如戟。旧府呼“松棚”,故松之意态情理无不棚之。便殿三楹盘郁殆遍,暗不通天,密不通雨。鲁宪王晚年好道,尝取松肘一节,抱与同卧,久则滑泽酣酡,似有血气。
玉门关外草连天,一骑飞驰到日边。
报道单于甘就抚,羽林齐唱凯歌旋。
重华方简上,毛颖管城隈。
如玉三端避,生花五色开。
嵇含刊竹去,逸少换鹅来。
便殿呵牙管,谪仙果是才。
金槌去,长策枣红骝。
五陵游。
纯钩蒯绕,缦胡缨曲,冰梢猎猎似星流。
兄执戟,弟长秋。
射飞逐没尝见,便殿赐衣裘。
年正少,花发醉娼楼。
锦缠头。
几行歌舞,一曲遍甘州。
招携惜短晷,吟兴近山发。
斜照巷中巷,深感幽人殁。
兹来盛朋游,登高见城阙。
鳞鳞远峰际,江影露一发。
见沧阁不存,崖石尚突兀。
闲寻穆陵书,黄叶径凹凸。
僧龛文惠像,练达具风骨。
袖中秉鱼须,便殿曾备忽。
如闻三京收,深论八陵谒。
树国先治内,陛下莫仓卒。
胡为复雠举,竟使南渡蹶。
无儿似香山,舍宅作禅窟。
斯人真旷怀,华屋已销歇。
裴回久言旋,霜空摩健鹘。
电灯铁轨净纤尘,圣寿无疆阆苑春。
万国衣冠趋便殿,珠花玉树万枝新。
《易》之《泰》:「上下交而其志同。」其《否》曰:「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。」盖上之情达于下,下之情达于上,上下一体,所以为「泰」。上之情壅阏而不得下达,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,上下间隔,虽有国而无国矣,所以为「否」也。
交则泰,不交则否,自古皆然,而不交之弊,未有如近世之甚者。君臣相见,止于视朝数刻;上下之间,章奏批答相关接,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。非独沿袭故事,亦其地势使然。何也?国家常朝于奉天门,未尝一日废,可谓勤矣。然堂陛悬绝,威仪赫奕,御史纠仪,鸿胪举不如法,通政司引奏,上特视之,谢恩见辞,湍湍而退,上何尝治一事,下何尝进一言哉?此无他,地势悬绝,所谓堂上远于万里,虽欲言无由言也。
愚以为欲上下之交,莫若复古内朝之法。盖周之时有三朝:库门之外为正朝,询谋大臣在焉;路门之外为治朝,日视朝在焉;路门之内为内朝,亦曰燕朝。《玉藻》云:「君日出而视朝,退视路寝听政。」 盖视朝而见群臣,所以正上下之分;听政而视路寝,所以通远近之情。汉制:大司马、左右前后将军、侍中、散骑诸吏为中朝,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。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,元正、冬至受万国之朝贡,则御焉,盖古之外朝也。其北曰太极门,其西曰太极殿,朔、望则坐而视朝,盖古之正朝也。又北曰两仪殿,常日听朝而视事,盖古之内朝也。宋时常朝则文德殿,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,正旦、冬至、圣节称贺则大庆殿,赐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,试进士则崇政殿。侍从以下,五日一员上殿,谓之轮对,则必入陈时政利害。内殿引见,亦或赐坐,或免穿靴,盖亦有三朝之遗意焉。盖天有三垣,天子象之。正朝,象太极也;外朝,象天市也;内朝,象紫微也。自古然矣。
国朝圣节、冬至、正旦大朝则会奉天殿,即古之正朝也。常日则奉天门,即古之外朝也。而内朝独缺。然非缺也,华盖、谨身、武英等殿,岂非内朝之遗制乎?洪武中如宋濂、刘基,永乐以来如杨士奇、杨荣等,日侍左右,大臣蹇义、夏元吉等,常奏对便殿。于斯时也,岂有壅隔之患哉?今内朝未复,临御常朝之后,人臣无复进见,三殿高閟,鲜或窥焉。故上下之情,壅而不通;天下之弊,由是而积。孝宗晚年,深感有慨于斯,屡召大臣于便殿,讲论天下事。方将有为,而民之无禄,不及睹至治之美,天下至今以为恨矣。
惟陛下远法圣祖,近法孝宗,尽铲近世壅隔之弊。常朝之外,即文华、武英二殿,仿古内朝之意,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,侍从、台谏各一员上殿轮对;诸司有事咨决,上据所见决之,有难决者,与大臣面议之;不时引见群臣,凡谢恩辞见之类,皆得上殿陈奏。虚心而问之,和颜色而道之,如此,人人得以自尽。陛下虽身居九重,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。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,内朝所以通远近之情。如此,岂有近时壅隔之弊哉?唐、虞之时,明目达聪,嘉言罔伏,野无遗贤,亦不过是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