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苑文章首,先朝侍从臣。
三君同海岳,一老是星辰。
作直称遗古,推贤更得邻。
当时客渐进,文举气无伦。
陈窦圜中土,萧刘泽畔人。
蟪蛄喧日夜,兰桂历冬春。
旧学商王重,清流汉史均。
范宣谁让晋,卫鞅欲专秦。
独指孙宏被,仍污庾亮尘。
十年耕钓乐,七略较雠新。
当户无芳草,洪流逸巨鳞。
睚眦流訾訾,钩党报申申。
告密牢修急,经营伟节神。
霜华飞暑月,剑气彻秋旻。
明主终收璧,宵人失要津。
南冠荣衮绣,北郭偃松筠。
艰险思良佐,孤危得大臣。
东山云壑里,早晚下蒲轮。
聚首何嗟两鬓蓬,开怀且付百壶中。
辞寒未要封条雪,占稔先宜夹囤风。
守岁银花飞水白,朝玄笼烛殷山红。
去年今夕残缸里,百炼相思寄浙东。
余读《东京梦华录》、《武林旧事》,记当时演史小说者数十人。自此以来,其姓名不可得闻,乃近年共称柳敬亭之说书。
柳敬亭者,扬之泰州人,本姓曹。年十五,犷悍无赖,犯法当死,变姓柳。之盱眙市中,为人说书,已能倾动其市人。久之,过江,云间有儒生莫后光见之曰:「此子机变,可使以其技鸣。」于是谓之曰:「说书虽小技,然必勾性情,习方俗,如优孟摇头而歌,而后可以得志。」敬亭退而凝神定气,简练揣摩,期月而诣莫生。生曰:「子之说能使人欢咍嗢噱矣。」又期月,生曰:「子之说能使人慷慨涕泣矣。」又期月,生喟然曰:「子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,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,盖进乎技矣。」由是之扬之杭之金陵,名达于缙绅间。华堂旅会,闲庭独坐,争延之使奏其技,无不当于心,称善也。宁南南下,皖师欲结欢宁南,致敬亭于幕府,宁南以为相见之晚。使参机密,军中亦不敢以说书目敬亭。宁南不知书,所有文檄,幕下儒生设意修词,援古证今,极力为之,宁南皆不悦。而敬亭耳剽口熟,从委巷活套中来者,无不与宁南意合。尝奉命至金陵,是时朝中皆畏宁南,闻其使人来,莫不倾动加礼。宰执以下,俱使之南面上坐,称柳将军,敬亭亦无所不安也。其市井小人,昔与敬亭尔汝者,从道旁私语:「此故吾侪同说书者也,今富贵若此。」亡何,国变,宁南死。敬亭丧失其资略尽,贫困如故时,始复上街头理其故业。敬亭既在军中久,其豪滑大侠杀人亡命流离遇合破家失国之事,无不身亲见之。且五方土音,乡俗好尚,习见习闻。每发一声,使人闻之,或如刀剑铁骑,飒然浮空,或如风号雨泣,鸟悲兽骇,亡国之恨顿生,檀板之声无色,有非莫生之言可尽者矣。马帅镇松时,敬亭亦出入其门下,然不过以倡优遇之。
钱牧斋尝谓人曰:「柳敬亭何所优长?」人曰:「说书」牧斋曰:「非也,其长在尺牍耳。」盖敬亭极喜写书调文,别字满纸,故牧斋以此谐之。嗟乎!宁南身为大将,而以倡优为腹心,其所授摄官,皆市井若己者,不亡何待乎?
偶见《梅村集》中张南垣柳敬亭二传,张言其艺而合于道,柳言其参宁南军事,比之鲁仲连之排难解纷,此等处皆失轻重,亦如弇州志刻工章文,与伯虎徵明比拟不伦,皆是倒却文章家架子。余因改二传,其人本琐琐,不足道,使后生知文章体式耳。
二像气纯懿,睿哲禀其冲。
以彼贵天爵,郁为斯人龙。
典命作动物,六礼咸和同。
洋洋盛威仪,南国思皇风。
自掌学士版,中和暨祇庸。
舍采修蘋蘩,儒林何雍雍。
祈珥爰筑鬻,不下国子宫。
三年成均法,仪型浩无穷。
置醴觥靡敬,悬钟扣童蒙。
辟如把行潦,浊乱斯清聪。
君家大宗伯,飙起为词峰。
建保邦国上,谋猷庙堂中。
平津始礼隗,先君获相从。
既被文字知,复感意气通。
孺子念故游,兼仰当世宗。
凭寄下士言,乃为夫子容。
沾濡乐德教,挚雉奚敢慵。
独惭溲渤姿,趋堂诚愚惷。
四海宗盟五十年,心期末后与谁传。
凭裀引烛烧残话,嘱笔完文抵债钱。
红豆俄飘迷月路,美人欲绝指筝弦。
平生知己谁人是?
能不为公一泫然。
游丝无力罥春长,急盏从挥白日忙。
烛下邀来偏巧笑,曲终不见只颠狂。
迷花未散尝侵晓,和雪难教更引商。
浣处似闻遗石在,相逢或恐是同乡。
大树风多叶尽飘,庄严犹是建前朝。
黑头江令残碑在,不记君王旧姓萧。
千斤黑牸将黄犊,八岁山童手坚竹。
呵牛行前童御之,坤艮为谦直初六。
夷山入地山已庳,微阴更在山之麓。
观爻玩象谦复谦,不待占辞意先足。
姬公作繇更何言,利用直堪航四渎。
虽然用著体未明,后学相寻谁与告。
拳拳鲁叟重抽关,此路欲行须自牧。
有如子稚母更柔,弭耳阿童惟所逐。
晓随鞭影上冈峦,暮载歌声返茅屋。
不知身大童子小,但觉气和情性熟。
王郎于我丈人行,少秉谦爻晚尤笃。
自称身是牧牛人,不向天家请官粟。
书来蜀道告我言,牧事年来有条目。
成时直到东家矩,造端先自西邻牿。
邪闲诚存定章程,石确龙潜防反覆。
已将四语了卿法,更用一言从我卜。
我生冉冉向无闻,此事骎骎下乔木。
三年道路寡师友,万里奔驰妨诵读。
角羁闻道老无成,此语最悲那可复。
急须水落下夔门,走向牧斋听一曲。
四面烟波绕,藏书有一楼。
兴亡元老在,文献美人留。
桥细穿荷叶,舟轻及素鸥。
爱予初命笔,交脊有春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