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妻牧犊子，带索荣启期。
予亦年七十，幸犹未至兹。
颇亦似陶翁，粗有五男儿。
乃父休官早，致汝恒苦饥。
挂冠六七闰，方当挂冠时。
治生了无策，惟耽酒与诗。
室人愧交谪，虽寿夫奚为。
后死信无益，固穷谅何悲。
连山环绝壑，云木乱纷披。
中有抱琴者，有如荣启期。
萧然久不去，问子欲何为？
解印出公府，斗薮尘土衣。
百吏放尔散，双鹤随我归。
归来履道宅，下马入柴扉。
马嘶返旧枥，鹤舞还故池。
鸡犬何欣欣，邻里亦依依。
年颜老去日，生计胜前时。
有帛御冬寒，有谷防岁饥。
饱于东方朔，乐于荣启期。
人生且如此，此外吾不知。
今朝览明镜，须鬓尽成丝。
行年六十四，安得不衰羸。
亲属惜我老，相顾兴叹咨。
而我独微笑，此意何人知。
笑罢仍命酒，掩镜捋白髭。
尔辈且安坐，从容听我词。
生若不足恋，老亦何足悲。
生若苟可恋，老即生多时。
不老即须夭，不夭即须衰。
晚衰胜早夭，此理决不疑。
古人亦有言，浮生七十稀。
我今欠六岁，多幸或庶几。
傥得及此限，何羡荣启期。
当喜不当叹，更倾酒一卮。
吾心自有乐，世俗岂能知。
不及老莱子，多于荣启期。
缊袍宽称体，脱粟饱随宜。
乘兴辄独往，携筇任所之。
归田有何乐，佳处正在兹。
闲与老农语，夜雨深一犁。
行年近六十，悠悠复何之。
有田足我食，有布成我衣。
富于黔娄生，乐于荣启期。
妻子愠见言，一点不上眉。
吾师有遗训，贫贱不能移。
夙性尚幽素，卜此林泉居。
虽无圭组荣，而有山水娱。
静言一室中，抚已常澹如。
窗间有鸣琴，几上惟素书。
芳晨得朋簪，清樽与之俱。
憩木爱佳鸟，临川羡游鱼。
栖神纵八表，谁言形迹拘。
惟愿荣启期，斯乐同只且。
相看各华发，旧学更何疑。
世事几反覆，人生半别离。
忍穷真有味，知命欲谁欺。
我学陶元亮，君师荣启期。
生死悠悠付老天，启期三乐亦超然。
此身不得为男子，空活人间九十年。
神巫善相人，壶子如湿灰。
扁鹊巧发药，季梁病弗治。
一形苟脱落，纯气固委蛇。
随火出石壁，泳珠没淫隈。
彼或蜩翼得，此犹沤鸟疑。
中心既怵殆，外物尽坑溪。
干壳即木叶，皮肤类婴孩。
远矣列姑射，吾为荣启期。
